那天风吹过（11）
太阳对世人如此热切。
电话拨通了。
“小彦彦——我们去毕业旅行吧——”
“行，你想去哪。”
“我还没决....”
对面发出细小琐碎的声音，随即便是何成时的大嗓门。
“彦哥!”周彦捂了捂耳朵，眉毛皱了起来。
“我、也、要、去!”
周彦并没有回答,他的思绪突然转向了那片海。
天光海色相溶,水面上是一片金光。满盈盈的海水，裹着泥沙上涌，望不见对方。
“周彦?周彦?”严尉叫了几声他才回神。
“嗯。就去海边好了。”
“海边.....”对面似乎顿了一下，“行，那就去呗。”
周彦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，并没有听出对面语气的迟疑，只是应了声好。
电话挂断了，严尉也没有动。
“嗨，嗨，严尉宝贝儿，通个电话把你高兴傻了?”
严尉没有说话，只是转回去对着何成时笑了笑。
“野子.....看来我们要去海边玩了.....”
“嗯…嗯?你确定?”
严尉挥了挥手，转身便进了房间。
“嗒”房门关上了，像是隔绝了一个世界。
严尉沉默地坐在床沿，他是害怕水的。不，严格来说是害怕，害怕那种被水淹没包裹的感觉。他浸没在水中，海上是隐隐约约的光亮，他却是上不去，下不来。
呼救是无声的，带出的是缓缓上升的气泡。它在告诉他，上面才是光。
他却上不去。
风吹过街道，是热量袭来的漫浪。
周彦订了两张，啊不，三张的船票。
随即又是一个电话。
“喂？喂！周彦！”又是何成时的大嗓门。
“嗯。”“严尉…”何成时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。他顿了一下。“算了…没事。”何成时看着紧闭的房门，算了，严尉不想说也无妨。反正自己跟去看紧点就好了。
周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，有些不明所以。他打了一串字，发送。
“后天上午八点楼下。”
船晃晃悠悠，在海面上破开一道道风浪。
空气中是海咸湿的味道。
“给。”周彦把耳塞递到严尉跟前。
严尉的脸色并不怎么好，自从到了这边就是这样了。
周彦只当他是晕船。趁着严尉愣神，将耳塞轻轻的塞到他的耳朵里。
“这样就会舒服点了。”
耳塞柔软的沙沙声和周彦低沉的嗓音，他脸上的红晕在翻滚。
内心却是意外地沉寂。
又晃了许久。
“到了。”他们走到一座屋子前。不是很大，却又是很和谐。
木阶梯踩上去吱呀吱呀的，他们缓缓向楼上走去。
“这边。”“哎呦终于到了，小爷我这一把骨头都快散了——”何成时夸张地摸了摸腰。
“收拾收拾，等会去海边游泳。”
“诶…”何成时是想说什么的，不过被严尉给拉住了。
周彦往外走着，一下子停在门边，转过身。
“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有趣的东西。”
严尉坐在窗边，外面刚好能看见海。
何成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。像是在思考， 又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发呆。他想说什么，却又什么也没说，轻掩房门，离去了。
沙滩上空旷了许多。海面上泛闪着朦胧的白光，迎面而来的，是潮润的风。
沙滩上零零散散有几个人。三位少年往海边走着。
周彦是一头扎进了海里。游了很远才向岸上挥挥手。
严尉却迟迟不肯走近。
“嗨，没事，都多久前的事了。”何成时拍了拍他的肩膀。“就算不想下去也没关系，”何成时指了指那边的躺椅，“那边可舒服了。”
“野子……”严尉闭了闭眼，又睁开。
“是该向前走了。”
海水只没过他的脚踝，他却还是颤了一下。“怎么了。”周彦不知何时已经游回来了。
“害怕吗，”周彦看着严尉轻颤的小腿。
风大，严尉被吹得睁不开眼。
只听见他的声音凝成一线，悠悠传来。
“海可是蓝色最忠实的拥护者。”
他扣住严尉的手腕，“别怕。”
他带着严尉，一步一步向海里走。
直到海水淹没到他们的脖子。周彦示意严尉戴上泳镜，然后一头潜进了海里。
严尉戴好泳镜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他在水下有窒息感。
周彦拉了拉他的手，示意他往下看。
入目是一片生机勃勃，珊瑚礁中隐隐有鱼游过。
他冒出头来，海水淋漓流下，模糊了视线。
周彦看向他，眼里有些笑意。
“它并不凶猛，也并不可怕。”
“可惜今天没有带潜水装备，不然说不定你还能近距离和它接触接触。”
何成时收起了望远镜，“游得可真远。”
却是松了一口气。
“果然，兄弟抵不过老婆。”
“连手都牵上了，酸了酸了。”
虽然是这么说着，眼底却是欣慰。
“终于…终于向前走了啊…”
大海，波光，少年。
风是潮润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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